蔡襄改字的故事

范文正《采茶歌》为天下传诵，蔡君谟暇日与希文聚话，君谟谓公曰: “公《采茶歌》脍炙士人之口久矣，有少意未完，盖公方气豪俊，失于少思虑耳。” 希文曰: “何以言之?” 君谟曰: “公之句云:‘黄金碾畔绿尘飞，碧玉瓯中翠涛起。’今茶之绝品，其色甚白，翠绿乃茶之下者耳。” 希文笑谢曰: “君善知茶者也，此中吾诗病也，君意何如?” 君谟曰: “欲革公诗之二字，非敢有加焉。” 公曰: “革何字?” 君谟曰: “‘绿’、‘翠’二字也。" 公曰: “可去。” 曰: “黄金碾畔玉尘飞，碧玉瓯中素涛起。” 希文喜曰:"善哉!”

——宋 · 刘斧《青琐高议》

范文正，即范仲淹；蔡君谟，即蔡襄。两人都是宋代著名的文人。这里所说的《采茶歌》，其实它的名字叫《和章岷从事斗茶歌》。是范仲淹唱和章岷(字伯镇，官两浙转运使)的一首有名的诗作。对“斗茶”活动作了很细致的描述，其中云: “北苑将期献天子，林下雄豪先斗美。鼎磨云外首山铜，瓶携江上中泠水。黄金碾畔绿尘飞，碧玉瓯中翠涛起。斗茶味兮轻醍醐，斗茶香兮薄兰芷。其间品第胡能欺，十目视而十手指。胜若登仙不可攀，输同降将无穷耻。”

这首诗，在中国茶文化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，它最详细地描写了当时贡茶的精美绝伦、斗茶的火热情景和参与者胜败之间的心态。在当时就脍炙人口，流传广泛了。但蔡襄不愧是茶文化专家，深谙制茶、品茶之理，看了范仲淹的诗后，觉得还有可商榷之处。蔡襄《茶录》中认为: “茶贵白。” 所谓色白，是因为宋代茶叶崇尚多毫、多沫渤，碾磨时往往会有不少的白毫，冲点时也有层层白沫出现。“玉尘”、“素涛”，形容的就是白洁之美。于此可以看出宋人论茶以白为贵，是一个特定时代的特定审美要求。尽管如此，茶叶在碾磨和冲点时,呈现的色泽往往还是以翠绿的本色为主，但现实与艺术的描述是有区别的，艺术需要夸张，范仲淹之诗句所论不可谓不真，然而太真就要伤趣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