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朱市妓,曲中羞与为伍。王月生出朱市。曲中上下三十年,决无其比也。面色如建兰初开,楚楚文弱,纤趾一牙,如出水红菱。矜贵寡言笑,女兄弟闲客多方狡狯嘲弄咍侮,不能勾其一粲。善楷书,画兰竹水仙,亦解吴歌,不易出口。南中勋戚大老力致之,亦不能竟一席。富商权胥得其主席半晌,先一日送书帕,非十金则五金,不敢亵订。与合卺,非下聘一二月前,则终岁不得也。好茶,善闵老子,虽大风雨大宴会,必至老子家啜茶数壶始去。所交有当意者,亦期与老子家会。一日,老子邻居有大贾,集曲中妓十数人,群谇嘻笑,环坐纵饮。月生立露台上,倚徙栏楯,视妖羞涩。群婢见之,皆气夺,徙他室避之。月生寒淡如孤梅冷月,含冰傲霜,不喜与俗子交接,或时对面同坐起,若无睹者。
——明·张岱《陶庵梦忆》

明代的妓女以南北二京为盛,当时著名的有董小宛、顾眉、王月生、寇白门、陈圆圆等,有“北地胭脂,南朝金粉”之称。这些名妓个个身价非凡,养尊处优,想接近她们得先吃花酒,谈诗弄曲,培养感情。但据说光吃一次花酒的费用就要几百上千两银子。张岱在《陶庵梦忆》中有“王月生”一章,记叙某富家子欲出巨资包王月生一个多月,王却只语未发。有一天,王月生喃喃地像要说话了,那帮富家子奔走相告,以为有好事了,细问之,得到的则是:“我要回去!”
“好茶,善闵老子,虽大风雨大宴会,必至老子家啜茶数壶始去。所交有当意者,亦期与老子家会。” 张岱在《曲中妓王月生》一诗中,对闵汶水的精湛茶艺和王月生的知茶懂茶作了高度评价。诗中说: “金陵佳丽何时起,余见两事非常理……今来茗战得异人,桃叶渡口闵老子……及余一晤王月生,恍见此茶能语矣……一往情深可奈何,解人不得多流视……但以佳茗比佳人,自古何人见及此?” 对王月生真的不可执风月场中之偏见。她的 “含冰傲霜,不喜与俗子交接” 的气质,不知是否是闵汶水对她的潜移默化?